十六. 由此可見

* 徐天俠 | 2010年01月

  2009年12月17日,將在灣仔的海景國際酒店舉辦「61屆香港學校朗誦節」。這次是英語朗誦比賽,題目是 : SOUND ADVISE(良好的建議)。

  不巧,這天女兒又出差公幹了,女婿又有要事纏身。我這位70歲的老人家只得勉為其難權充孫女家長的角色帶她去參加朗誦比賽。

  朗誦比賽是下午2點45分開始。約2點20分我們來到酒店的一樓,已有不少父母帶著孩子在等候。有的母親在給孩子吃餅乾等小食;有的父親在幫孩子背誦。看到有位母親在給女兒梳頭打扮、繫上紅緞絲帶,我有點遺憾地對孫女說 : 「給你別上兩個閃光的髮夾就好了…」

  「唔駛,朗誦好就得了!」聽孫女毫不在乎打扮的語氣,我安心了。

  一位戴著眼鏡,梳著披肩長髮,身穿微微敞開的黑色夾克的中年女士,在張羅參賽者的報到及入場事宜,她裡面T-恤上的彩色亮片,在胸前閃閃發光,很是搶眼。

  我們辦完報到手續,上完洗手間後,隨大家一起進入朗誦比賽的場地。孫女坐在貼有她參賽號碼的座位上,我則坐在後面的爸爸媽媽席位區。

  孩子們都不時地回頭張望,大概都在尋找自己的爸爸,媽媽的位置。

  孫女和其他的孩子一樣,也不時地回頭張望,我知道她是在找我。我也伸長脖子向她示意。折騰了幾個回合,總算對上了眼。孫女朝我甜甜地一笑,我很含蓄地向她來了個飛吻。孫女心滿意足地扭轉頭不再看我了。

  參賽者都已到齊,那位女士守候在門旁。

  英語朗誦比賽正式開始了。都是同一個題目,一樣的內容。

  在朗誦期間,有的孩子悄悄走離自己的座位,找父母要喝水,或是要爸爸媽媽領出去上廁所。

  我不時地朝孫女的座位望望,看她有什麼需求。離她朗誦還有5個號碼時,她回過頭來對我做手勢,表示要喝水。我沒有帶水進比賽場地,還得出去向家務助理拿水。正好前面一個朗誦結束,我便起身朝門走去…。

  那位中年女士攔住我,我也就乖乖地停住,一直等到另一個朗誦開始而又結束後,她大聲告誡我說:「就這一次,不能再出去了,都像你那樣進進出出,不就亂了!?」

  我歉意地笑笑說:「不好意思,就這一次,我去拿水給孩子喝。」

  終於等到孫女上台朗誦了。她比我預計的更加從容,一點也不怯場,除了做手勢加強效果外,還會用不同的語調處理媽媽和孩子的對話。觀眾一聽就知道,這是媽媽講的,那是孩子說的。朗誦和表演都極自然,作為聽眾,我很滿意。因為她才6歲,讀一年級,敢於和二年級,三年級的同學同台比賽朗誦,單憑這一點就值得讚賞。所以,當孫女走下台看看我時,我給她豎起了大拇指。

  朗誦比賽繼續進行。間中仍有孩子找自己的爸爸媽媽要水喝,或是爸爸媽媽領孩子出去上廁所,與我出去拿水的情況差不多。奇怪,那位守候在門旁的女士為什麼不攔住他們?為什麼不要他們也由頭至尾等一個朗誦完結再出去?為什麼不告誡他們?哪怕是提醒一下也沒有?唯獨只要我等,唯獨只告誡我。我自認外表還算斯文,起碼不會讓人覺得我是愛搗亂的人。到底為什麼?

  正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時,全部朗誦結束了。孩子們紛紛朝自己的父母走去,一邊叫著:「爸爸」、「媽媽」。

  突然,我聽到一個清脆甜美與眾不同的叫聲:「婆婆!」孫女朝我跑來,撲在我懷裡,就像平時,幾天不見突然見面了那樣的欣喜。

  孫女的叫聲―「婆婆」在其他孩子的「爸爸」「媽媽」叫聲的哄托下,顯得那樣獨特。再看看在場的爸爸、媽媽都是中、青年人,而我卻是孩子的婆婆―老人家。我明白了,那位中年女士為什麼會特別對待我。

  不知什麼時候,社會上將「老人家」與「事兒多」變成了同義詞:說話多多、理論多多、主意多多、問題多多等等,還有,尿水也多多。

  所以,這位中年女士一看到我這個頭髮花白的老人家,馬上驚覺地豎起了防阻屏風―告誡我。她的出發點是好的,是要維持秩序。但是,卻暴露了她對「老人家」的歧見。

  雖然,我遇到的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,但由此可見,要消除社會上對「老人家」的歧見談何容易。還需社會上各界關心老人家的人士和我們這些老人家努力抗爭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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